风软一江水

十分好月,不照人圆

《火种》

#连淮伟个人向

#一部分事实,加我的一些揣测

#致,2019年,我的意难平


       “用浅浅笑容,点燃这火种,期待眼前漫山遍野的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 像不像大梦一场呢。

         廊坊市大厂县,四个月,一百多天。

         九十八个兄弟,五位导师,一名PD。

         一次没能登台,三次站在聚光灯下,其中一次是中心位。

        无数次跌倒,无数素昧平生的粉丝,汇成汪洋大海,潮汐翻涌的尖叫与掌声。

       第一个和好多人一起过的年,第一个被摄像机聚焦的生日,第一个被兄弟用鸡毛掸子捅醒的早上。

       还有,第一次,站在离出道一步之遥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 可是失败了。

       九个出道位,却恰好排在第十名。

       像是上天的玩笑,将脆弱的梦想送到面前,再狠狠击得粉碎。连流淌的瑰丽色彩都没来得及看清,就化作飞扬的尘埃,从指间掠过。

       眼泪将脸颊沾湿,头脑却清醒得刚刚好,可以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。回忆起这二十一年来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地,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来,与晶莹的梦想隔着一条花路,隔着心碎无数。

        北漂也不是独一份。通常被调侃的人们赋予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,叫草根。不知道大多数人是怎样理解这个词语,但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,是关于一首诗。前后文早就丢在了不知哪本语文书里,只记得两句,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。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草原满地碧色,漫天苍茫大风,微渺星火,亦可成燎原之势。

        可那又怎样,当火势消退,在焦黑的土壤中,还深深扎着坚韧的草根。来年,不,也许不等来年,可能就在明天,春风几阵,春雨几滴,萋萋野草,又会破土重生,再绿九州。

       真的很想做这样的草根。在漫无边际的广阔草原上,拥有自己的位置。

       一节舞蹈课来回四个小时,地铁转公交。一个月的生活费要靠给别人伴舞赚来。身处的这座城市,周边权贵济济,摩天大楼高耸入云,富丽堂皇,泱泱无边。

       那是不会衰败的都市,是暗潮汹涌的湍流。其中尖锐利石,划得尚且稚嫩的草根,遍体鳞伤。

       可还是撑过来了。想要做男团的时候,就下定了决心。声乐和舞蹈的几个老师都说这不现实,家人也没有给出绝对的肯定。

        生而容颜平凡,天赋一般,又怎么能靠脸吃饭。

        谁说不能,偏偏要做给所有人看。

        所以就来了,遇见了九十八个兄弟,五位导师,一名PD。有了被聚光灯照耀的舞台,有了在舞台下欢呼的粉丝。

        每一次顺位公布,都要送别很多朋友。他们带着眼泪和微笑,走进电梯口的时候,用拳头捶捶胸口,对留下来的人说,好好走下去吧,一定要出道啊。那画面永远也忘不掉。

     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,一直走上出道的位置。

      草根会扎进土壤,任凭烈火烧灼,也绝不会拱手将梦想付之一炬。

       往后的路,身边人越来越少。一句“出道吧”变成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巨石,直压得渗出鲜血,骨肉支离破碎。却还要强作镇定,用肩膀扛起高强度的训练。

        睡在宿舍的每一个凌晨,意识渐渐朦胧的时候,都能感受到禁锢在这具身体里的,灵魂的战栗。

        怎么会不怕呢?除了几个训练生以外,没人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肯定能够出道。多怕自己拼尽一切,呕心沥血,即使在过去的排位中侥幸留下,到头来也依然落得个陪跑的下场。而熬夜所带来的深度疲惫又让每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,这是在透支生命,也许是在用毁坏身体的代价,来换一天又一天超额的精力。

       可是这太让人兴奋了,舞台也太让人着魔。站在上面,环视攒动的观众席,舞台灯打在身上,温热了脸颊。轻轻阖眼时,光从睫毛中漏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 那种感觉让人甘愿为之燃烧殆尽。

        渐渐有人已经心寒,在摄像机前不过强撑笑意。也有人早就胜券在握,身上的阴霾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   因为外界的资本博弈,渐渐有了结果。消息顺着风吹进大厂,吹来了多少不尽人意,多少未来可期,多少满心欢喜,多少沉郁低迷。

       但无论怎样,都无法改变的是,最终舞台好漂亮。真的,美得无以复加。

       好像每一寸灯光都淬进了梦想的色泽,变得绮丽而柔软。

       而空气里,弥漫着资本的血腥气。

       两相碰撞时,带给人巨大的头晕目眩,几欲作呕,胸腔有一阵嗡鸣,掩盖了心跳的力度。

       早就知道希望渺茫了,但还是怀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。毕竟是双鱼座,梦即生命。

        不知为什么,最后的一整晚都想起在大厂,初雪落下的那天清晨,顺着窗户沁入宿舍的清澈与干净。真的是久违,久违的宁静。

        是有一点冷,但是冷得好凛冽,好爽利,好痛快。

        那边已经开始念出道名单了。耳边听不太清,演播厅分明封闭,却好像莫名吹起了初冬的风,声音灌满了耳廓,隔开音响的喧嚣。

        最后的舞台,最后的镜头,最后的眼泪与拥抱。

        其实很明显的,许多人的排名都在不该在的位置,观众和一些返场的兄弟的惊呼在空气里起起伏伏。

        管栎是第四名出道的。念出来的一瞬间,整个世界有须臾寂静,然后惊诧怀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。而他只是笑了,走上面前的花路,向粉丝鞠躬。

       想起来,初雪落下那个清晨,凝望窗外时还有些迷惑。是管栎,轻轻地在旁边说,下雪了。回眸看去,他也正望着窗外积雪的苍翠松柏,瞳眸中映出清澈至极的雪光。

       此刻,他站在所有人目光聚焦处,声音颤抖着说自己的感言,看上去就像是汪洋大海里一颗摇曳的气泡,而又确确实实,顽强得不会破碎。

       他眼里的光,从未湮灭。

       终于在恍恍惚惚间,凝望着他的平淡,体会到了释然的滋味。

       有没有人换票,还重要吗?

       容颜也好,实力也罢。哪怕是再雄浑的资本,在此刻都变得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 因为生命还很年轻。终有一天,滚滚岁月长河滔天逝去,永不回头,带走了尘世间浮华的一切。再多的钱财会腐朽糜烂,在奢华的都市会破败没落。再美的皮囊会衰老灰败,再好的歌舞会赶不上时代的潮流。

       而躯壳下,年轻的灵魂依然会炽烈燃烧。以初生的锋锐翎羽,扑向焚化一切的业火。

       那时才会知道,谁的光芒,能够穿刺世间一切尘埃。

       那时才会发现,这四个月,当真仿佛大梦一场。

       如今醒来,正好扬帆起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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